close

  「這裡是……哪裡……」
  
  一睜開眼,女子便發現自己正處在不熟悉的環境裡。本以為沒人在,但是身邊卻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回答了她的問題。
  
  「這是一棟無人居住的廢棄木屋,我暫時將妳給帶來這裡了。」
  
  女子聞言,驚訝的坐起身,轉過頭才看見與自己說話的人,竟是個會發光的小生物。乍看之下,會讓人誤以為是隻散發淡藍色螢光的螢火蟲。
  
  「先洗個澡換件衣服吧,妳渾身髒兮兮的。」牠這麼說完後,便立刻飛離女子所在的房間。
  
  女子皺起眉,環顧這不大的小房間,發現房間中央有著一個澡盆,裡頭早已盛滿熱騰騰的洗澡水。房裡靠牆的矮櫃上,還放了衣物及沐浴用品,讓女子不禁笑出聲,猜想那個看起來小小的小生物,是如何準備好這些的。
  
  她望進矮櫃上的小銅鏡,裡頭映出一身狼狽的自己。還記得昏過去以前,自己還倒在雪地裡,如今全身泥濘不堪,倒是讓實際上十分愛潔的她,覺得有些難受。於是,她緩緩的褪去衣物,讓自己滑進洗澡水中。

  在這寒冷的國度裡,能夠這樣悠哉的泡個熱水澡,對她來說是件奢侈的事。因為,過去的她只能以冷水洗澡,沒有錢去學富人買柴來燒熱水。對她來說,柴,只能拿來煮食,還必須要省點用。
  
  仔細的將糾結的鬈髮梳理散開,任髮絲漂散在水面。她閉上眼,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死去,所以上了天堂。但是按了按胸口,卻又能明顯的感覺到心跳,證明自己還活著。
  
  洗澡水倒映出自己現在的樣子,健康的紅暈正從她皙白的臉頰裡透出,明亮的水藍色眼睛也顯得有神,連唇色都不再有過往病態的蒼白。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她離開澡盆,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浴巾擦乾自己的身子及頭髮。摸了一下放在櫃上的衣服,質料卻是頂級的,那柔軟光滑的觸感,讓她再度有了不真實的感覺。但是,在風塵裡打滾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會做這種童話般的美夢呢?自己早該過了存有這種不實際幻想的年紀了。
  
  女子對銅鏡中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甩甩頭,便將那輕柔的連身長裙穿上,肩頭再罩了件羊毛批肩,原本看起來十分狼狽落魄的她,突然就變得貴氣高雅起來。
  
  這樣站出去,誰又會發現她原是個風塵女子?
  
  她轉身推開房門,走進因壁爐中正燃燒著乾柴而滿室溫暖的小客廳,卻四處找不到那個會發出美麗藍光的小生物。所以,她便離開屋子,來到正下著雪的室外,這才發現一個小小的藍色光點正飄浮在小屋前廊。
  
  「謝謝。」女子輕輕的笑了笑。就算牠不是人類,既然救了自己,心存感激也是應該。
  
  本來背對著她的小生物轉過身,看到煥然一新的女子後,卻明顯的愣住了。
  
  「怎麼了?」見自己的救命恩人(雖然不是人類)似乎表情有異,忍不住低頭望了望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做錯什麼。
  
  「沒……沒有……」小生物明顯口吃起來,臉紅半晌,才稱讚女子道:「妳……妳很漂亮,衣服也很適合妳。」
  
  「謝謝。」女子聽到牠的稱讚,臉上宛如鮮花綻放般的露出絕美笑容。
  
  「外頭很冷,妳怎麼出來了。」好一會,小生物才恢復正常,以惡狠狠的語調對她說:「我花力氣來救妳,可不是要妳立刻往死裡跳。」
  
  「那你呢?」女子倒是對牠的話不以為意,反而反問牠,「你為什麼要出來吹冷風?」
  
  「我是雪精嘛,屋裡對我來說太熱啦……」小生物滿臉不悅的說道:「總之妳快進屋裡去!」
  
  「好吧。」女子點點頭,決定不要違逆牠的意思。
  
  她轉身進入溫暖的屋內,小生物卻也在此時跟進來,讓女子有些訝異。
  
  「你不是討厭太熱的室內嗎?」她不禁好奇的問。
  
  「我怕妳又倒下,不行嗎?妳可是我救的啊,我當然要看著妳,免得做白工了!」小生物依舊故作兇惡的說著話,但是這樣的行為反而讓女子覺得很可愛。
  
  她寬容的笑了笑,坐在客廳中的小沙發,想了想,還是決定問道:「是你救了我?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小生物明顯露出害羞的表情,看著與初見面時已大不相同的女子。雖然當初會救她只是因為一時好玩,但是自己卻說不出口了。只好又吞吞吐吐的說:「我不知道……也許是我愛上妳了!」
  
  「但是你……不是人類,人類與非人類之間怎麼能互相喜歡?」女子露出了笑容,這樣問了牠。而且,這種理由,聽起來實在是很不合理。畢竟,兩人並不是熟識,在她倒在雪地裡等死之前,也從未見過牠。
  
  「是人類又如何?不是人類又如何?人類難道就會疼惜妳嗎?」小生物不依的大聲嚷嚷起來。
  
  聽到牠這麼說,反而讓女子沉默了。想起過去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類,的確也沒人瞧得起從事妓女行業的自己的。
  
  「對不起,是我太兇了……」見女子的臉色黯淡,怕她不愉快的小生物怯怯的說道。
  
  「不……沒關係的。」女子溫柔的笑了笑,雖然還有點感傷,但是在感受到眼前的小生物如此真心的關懷自己,過去痛苦的歲月就像是有了補償。
  
  「對了,你似乎是叫……殘星?是吧?」女子突然想起自己在暈過去之前,好像模模糊糊的叫了這個名字。
  
  看到小生物點頭了,女子又展露出笑臉道:「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的名字叫妮爾,謝謝你救了我!」
  
  「妮爾……」殘星臉紅了起來。
  
  「嗯?」妮爾偏著頭望著殘星的反應,覺得牠真的天真的可愛。
  
  「那個……如果……妳真的很介意我不是人類的話……我也是能變成人的。所以……如果我變成人類男子的話,妳可以愛我嗎?」
  
  沒料到殘星會這麼問,妮爾眨了眨美麗的雙眼。發愣了好一會,她才輕聲嘆道:「愛,不是那麼輕率的事,我可能無法答應你……」
  
  見識過太多人心醜惡的她,對於愛這個字,早已經感到絕望。如今,她只祈求能好好安靜平穩的過日子,其他便別無所求了。
  
  殘星看起來似乎很失落,所以沉默了一會。就在妮爾擔心自己是不是傷了牠的心時,牠的身上卻爆發出眩目的水藍色光芒,原本嬌小的身影逐漸霧化,再凝聚為高大的人影。等到藍光散去,站在妮爾面前的,卻是個看起來才二十來歲的美男子。
  
  牠穿著一身雪白色的大衣,袖口及衣領上都有著毛邊。裸露出來的手及臉部皮膚白皙細緻,像是會散發出誘人的光芒一般。宛如博物館館內的藝術品般完美的臉孔,襯上一頭正無風自動的水藍色及肩長髮,不點自朱的紅唇輕抿著,讓人忍不住要隨之屏息。更別說那宛如燦爛星空的迷濛雙眼,正深情款款的凝望著妮爾。恐怕任哪個女人被這麼望一眼,魂都會被勾去。
  
  「以後……」殘星在妮爾面前半跪下來,雙手放在妮爾的膝上,以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對她說道:「我會以這個模樣,一直陪著妳、保護妳,不再讓人欺負妳。」
  
  「你這是何必呢?」妮爾的雙眼霎了霎,輕嘆道:「我未必能愛上你……」
  
  「這是誓言。」殘星的嘴角泛起了溫柔的笑意,然後輕輕的在妮爾的唇上印上一吻。
  
  略帶冰冷感的唇印上來,妮爾卻興不起抗拒的念頭。
  
  朱唇早已萬人嚐,這一吻又算得了什麼?但是,她卻明白,這個吻是不同的……
  
  這讓她感到有些驚慌,又感覺到有微酸的柔情在心底發酵。或許,是因為自己看得透人心,所以也明白殘星那純潔無暇的感情是多麼真切吧?
  
  短暫的一吻過後,妮爾輕輕的也在殘星的額頭上印上一吻,柔聲道:「或許我無法愛上你……但是我答應你,將剩下的人生交給你。」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子非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