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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與星奈初次相會的海邊,格南正獨自佇立。

  黃昏海面被夕陽染上了絢麗的紅,讓格南又情不自禁想起可琳身上的血。直到這時候,他才開始思考,可琳究竟為何會吐血身亡。

  是氣極攻心嗎?儘管過去就知道可琳身體不好,卻也沒想過會是這種死法。

  「你怎麼又來了?難道還不覺得後悔嗎?」

  身後傳來曾經聽過的男聲。

  格南並沒有轉頭,反而語氣平淡的說:「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吧?難道你直到現在,還會一直為過去的錯誤感到後悔嗎?」

  耳邊傳來衣料被風吹動而發出的獵獵聲響,格南自眼角餘光看到男子走到自己身邊,臉依舊籠罩在黑色長袍底下,讓人望不見他的表情,反而更顯深沈。

  「若不是你離開她,她應該不會落到如此下場……」男子的口氣與其說是感嘆,還不如說是在責備。

  格南斜睨男子一眼,這才不冷不熱地反問:「那你呢?你痛苦嗎?後悔嗎?後悔拋下重要的人?」

  「痛苦嗎……」一聲輕嘆自男子唇中逸出。

  男子心中深切的悲哀似乎感染到了格南,讓格南原本不快的心放軟了。

  「你……若想將妹妹帶回去,就好好聽她想說什麼吧?昨晚我沒好好聽姊姊的請求,所以她離開了……你比我幸運,你還有機會!」格南終於開口安慰了男子幾句,只是臉上帶有點尷尬。

  男子聞言,盯著格南瞧了好一會,像是發現到什麼新奇玩意般。良久,才嘆道:「果然……她說的沒錯,你是個好人。」

  這句話讓格南感到更加尷尬,連忙硬起聲,假意惡聲說道:「胡說八道!我若是好人,就不會將親人拋棄!」

  男子聞言,反而帽子輕顫幾下,很明顯是在笑。

  他的反應無疑惹怒了格南,令格南忍不住重哼一聲,暗示男子收斂點。

  男子乖覺的止了笑,卻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一直嘆氣像個老頭一樣!」格南橫了男子一眼,然後一臉不耐的抓抓頭,問:「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格南,你呢?」

  「我沒有名字。」男子很快的回答,連點遲疑都沒有。

  格南驚訝的揚起眉,一臉若有所思的問:「怎麼可能會沒有名字,那平常其他人都怎麼稱呼你?」

  男子沉默了一會,這才沈聲說道:「通常我也遇不上需要告知名字的時候,如果真的有必要,也只是隨便想個假名,方便人稱呼罷了……」

  格南一臉不信的盯著男子看,完全不相信男子的話。

  「就算這樣,沒有名字,不就等同被人否定了存在?」格南如此問道。

  男子轉過頭,唇先是輕顫了下,像是對格南所說的話感到有些難以接受。但是過了一會,他的唇卻突然彎成微笑的弧度,似是改變了心意。

  「你說的對,我的存在是該被否定。」男子開口如此說道,語氣卻毫無自嘲的感覺,讓人覺得他是很認真的如此認為。

  格南沒料到男子真會這麼說,忍不住瞪大了眼,以一種像是看到瘋子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男子。

  但是男子毫不在意,反而繼續說道:「以前我是有名字的,可是在經過那件事後,我的名字便被捨去。我的人生,已經交給另一位更崇高的主,所以不需要名字。而這……就是我贖罪的方式。」

  「那你的主肯定有病!」格南皺起眉,覺得眼前的人絕對有病,而那個允許男子拋棄名字的「主」也肯定有病。

  沒料到,格南話才剛落,身後立刻就傳來拍手聲,同時還有人笑道:「你說的對啊!」

  格南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身穿被夕色染紅的白色衣裙、一頭柔順金髮被海風吹得微亂的星奈,正笑瞇瞇的望著自己。

  「星奈!」一看到星奈,格南雙眼便發亮。

  如今他已無需要牽掛的人了,只要能再見到星奈,便有機會能見到愛蜜莉。而這,便是他在葬禮過後便立刻來此的原因。

  他迫不及待的跑向星奈,開心地道:「我在等妳!」

  「喔,是嗎?」星奈先是瞥了在格南身後的男子一眼,像是要故意刺激男子般,笑意盈盈的問:「就這麼想見我?」

  聽到星奈這麼問,格南不禁感到困窘,人也變得扭捏起來。良久,他才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是想見愛蜜莉……」

  「見她做什麼?」星奈似乎有些訝異,「難道可琳允許你見她?」

  聽聞星奈提及可琳,格南神情短短一沈,這才淡淡說道:「她死了。」

  星奈忍不住伸手掩住因驚訝而圓張的小嘴,像是沒料到可琳竟然這麼輕易就去世了。她先是像探問般的望了男子一眼,發現男子竟然點頭,表示格南說的是真的,這才在臉上露出悵惘的神情。

  「沒想到……小青不在身邊,我就看不到了嗎……」星奈先是低聲喃喃地自問,然後才抬起頭來說道:「我想現在的你不適合見愛蜜莉。」

  沒料到竟然會被拒絕,格南驚問:「為什麼?」

  星奈的表情顯得十分嚴肅,連那清澈的水藍雙眸也透出一股寒透人心的冷意。

  「你有沒有想過,你想接近愛蜜莉的原因?」星奈語氣冷酷的問。

  「我……」格南讓星奈這麼一問,突然感到有些難以回答。畢竟他想見愛蜜莉的心情似乎毫無來由,就只是想見而已。若是將這個原因告知星奈,她會願意接受嗎?

  格南沉默了,但是在他後頭的男子卻反而開口,道:「沒想到妳會拒絕他。」

  星奈狠瞪男子一眼,語氣不佳的回他一句,「要你管!」

  男子苦笑幾聲,然後才輕聲勸道:「和我走吧,妳還想要維持這種情況到何時呢?難道妳不痛苦嗎?」

  聞言,星奈反而笑出聲,極具諷刺之意地道:「真是位好『兄長』啊!竟然會關心我痛不痛苦嗎?」

  接著,星奈又往後退了幾步,厲聲說道:「你沒有資格管我的事!」

  「等一下!」

  見這對不像兄妹的兄妹又要吵起來了,格南不禁感到有些頭疼。

  「你們不能好好談談嗎?一定要像我一樣,等到天人永隔了,才什麼話都不能說了嗎?」

  格南的話瞬間讓原本有些火爆的氣氛冷卻下來,站在格南前方的星奈神情逐漸轉為悽楚。這個表情格南是見過的,就在家中,格南曾經看到她因為談及兄長而露出這種表情。

  一聲極微弱的嘆息聲自男子口中傳出。

  只見他越過格南肩頭,腳步有些遲疑的接近星奈,而星奈並沒有移開腳步,只站在原地倔強的撇開頭。

  見狀,男子再嘆口氣,才展開他的臂彎,將嬌小的星奈緊擁入懷。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男子一連串的道歉讓星奈落下了淚,她將臉貼在男子的胸膛上,已然泣不成聲。

  或許,我該先離開吧?

  格南覺得自己現在似乎不適合在場,便安靜的轉身離開,留下那對兄妹在海邊,以淚水洗去過往的怨與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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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非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