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藍月♡

　　在棍的帶領之下，孟德很快就來到主控室。他這時才知道，原來上官鳩原本在「沈睡」的房間，就是這個基地的主控室。如今室內的玻璃圓管僅餘下一個，而寂則待在那個玻璃管內的液體裡頭。

　　原本孟德第一次來到這裡時，房裡的光線僅來自圓管散發出來的紅光，導致視線實在是不太清晰。如今這裡竟然變得十分明亮，連四周原本看不清的機器設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讓原本已在走廊上習慣黑暗的孟德，差點在走進來時因為毫無心理準備而被閃瞎眼。

　　「這……這是怎麼回事？」沒料到這裡竟然這麼明亮，讓孟德瞇細了雙眼，過了好一會才能習慣，但是腦袋還是感到有些暈眩。

　　棍和刀都沒有回答孟德的話，只是自顧自的走到機器前進行操作，看起來似乎很忙碌。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同時還有七人也在忙著，雖說低掩的帽子讓孟德看不到表情，但也能明白感受到他們的緊張。

　　就在此時，寂才發話了，「抱歉，Ｄｅｖｉｌ先生，因為神又再次攻擊滅世計畫的主機，所以我才不得不臨時切斷外頭的電源，好全力滿足這裡的電力需求。」

　　「什麼？」一聽到寂說的話，孟德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他與上官鳩會被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裡頭，都是寂害的？這讓他立刻就火冒三丈，大吼道：「好歹也要事先通知一下吧？連點給人離開房間的時間都沒有，搞什麼呀？」

　　「很抱歉，因為事態緊急，所以才這麼做的……不過我也派了刀和棍前去找你們了。」言下之意，竟是在表明她有盡人事了，所以孟德該要乖乖聽天命才對！

　　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孟德此時也只能紅著眼瞪著只餘一個人腦在紅色液體中載浮載沈的寂，卻也拿她沒輒。

　　「那麼我應該做什麼？」上官鳩見寂遲遲沒交待自己做事，便皺起眉，困惑的發問了。

　　面對上官鳩的問題，寂倒是沉默下來沒再說話，似乎不欲和她多說。

　　這下，就連孟德也不禁感到奇怪了。雖說他看不見寂的表情（要是腦子也有表情，那也太駭人了吧……），但是他也不覺得寂是那種會放著「滅」閒閒無事在旁發呆的人。

　　過了許久，寂才發出一聲輕嘆，「滅，他們的目標正是妳。」

　　上官鳩聞言，立刻就發出一聲驚噫。

　　寂又繼續說道：「神認為，他們想要追求的『答案』就在妳身上，方才還威脅我們，要我們把妳交出去。所以我不能讓妳涉險，妳就好好待在Ｄｅｖｉｌ先生身邊吧……可以嗎？Ｄｅｖｉｌ先生？」最後那句問話，簡直就像是臨死之人在託付女兒一樣。

　　「答案……什麼答案……」上官鳩倒是在一旁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上是有什麼答案。

　　孟德聽到寂這麼問，自然也不會去拒絕。更何況上官鳩可是醒來後的「艾比」，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上官鳩受到傷害。

　　大步走到上官鳩身邊，孟德一手牽緊她的手，另一手則緊握著隨身電腦，然後大聲說道：「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她的！」

　　上官鳩因為孟德的行為而吃了一驚，反而紅著臉別開頭，低聲罵了句，「傻……傻瓜！」心跳卻是慢不下來。

　　「那就好。」寂似乎是鬆了口氣，然後轉而向還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末日使徒們下達指令，「準備啟動教育程序吧！」

　　站在正中央，隱隱是領頭操作儀器的棍，立刻就簡潔有力的應了聲是。

　　倒是孟德不禁感到有些好奇起來，便低聲問上官鳩道：「教育？是教育誰？」

　　「這個嘛……」聽到他的問題，上官鳩立刻就滿臉困擾的咬起下唇，像是在苦惱該如何解釋清楚。看來她在感到困擾時，似乎會有這麼做的小習慣，「你有在玩滅世計畫吧？」

　　用點頭當作回答，孟德實在是不明白她為何要問這個。

　　「滅世計畫其實並不單純是個遊戲，簡單來說，它有教育功能……」上官鳩壓低聲音，這麼對孟德說道。

　　教育？難不成這還是個益智遊戲不成？

　　對於上官鳩說的話，其實孟德是感到非常不以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的。畢竟他玩這麼久的滅世計畫了，可從沒發現這款遊戲能教自己什麼。

　　看到孟德明顯不信的神情，上官鳩大約也明白到他在想什麼，連忙解釋道：「這個『教育』和你心裡所想的『教育』不同……是……是……」說到這時，她卻又吞吞吐吐的，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話尾拖了許久，她才終於一鼓作氣的說出來，「總之就是讓滅世計畫中的玩家明白『真相』的程序啦！」說完話後又立刻喘了幾口氣。

　　瞧見上官鳩竟只因為要說出這些話就漲紅了臉，讓孟德不禁感到好笑起來。

　　「所以你們是想怎麼『教育』？難道是用系統公告嗎？」孟德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早已知道「艾比」和「寂」是滅世計畫的主導核心。

　　不過上官鳩卻立刻搖搖頭，「這樣做太慢了，而且接受度不高，只會被玩家當成是開玩笑，或是駭客的惡意入侵惡搞！」

　　這麼說也是啊！

　　孟德認同的點點頭，可是又反而對他們的做法感到更有興趣了。

　　「總之，拿你們人類的話來講，就是『洗腦』吧！畢竟滅世計畫就是以影響人類腦波的方式，來讓你們覺得裡頭的事物像是真的。」上官鳩十分認真的對孟德這麼解釋，卻沒有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說出了「你們人類」這四個字，好像自己不是人類、與人類有所區隔一樣。

　　孟德倒是注意到了，所以訝然的望了她一眼。

　　很像……很像是「艾比」的口氣……

　　這樣的發現倏地讓他的心口揪疼起來，牽著上官鳩的手也不禁緊了緊。

　　驚覺到孟德手上的力道改變，讓上官鳩也感到有些驚訝。本以為他是無聊藉故輕薄，但是看他神情，卻又不像是那樣。

　　「怎麼了？」上官鳩小心翼翼的問。

　　只是孟德卻像是失了魂一般，望向前方的目光像是放在更遠的時空之中，凝睇著另一個人的身影。

　　──所以……他又想起了那個人吧？

　　在這麼猜想時，上官鳩的心裡莫名其妙的湧起一股心酸。這讓她忍不住想掙脫孟德緊握的手，而這番舉動又驚動了孟德。

　　孟德將手牽的更緊了些，像是不願放開她的手，然後一臉抱歉的說道：「我剛才發了一會呆，抱歉，妳剛才說了什麼嗎？」

　　他臉上的苦澀是那麼的深刻，讓上官鳩不禁看呆了。良久，才能開口說道：「請不要牽著我的手，心裡卻又想著其他女人！」

　　可是話才剛說出口，上官鳩立刻就後悔了。這種說法，簡直就像是女朋友在吃男友前女友的醋嘛！她憑什麼這麼說呢？他們之間又沒什麼……

　　但是，她的心裡就是感到很不痛快！

　　孟德讓上官鳩這麼一說，人也不禁傻了。只得別開頭，吶吶的說道：「抱歉，是我不對……」

　　一股尷尬立刻彌漫在兩人之間，手卻沒有半點放鬆，像是在眷戀著彼此的溫度般。

　　若不是聽到拳的一聲大喊，恐怕兩人這樣的僵局將永無止盡的持續下去……

　　「大人，這樣不行啦！我看神是鐵了心想毀滅我們，再將滅奪走了！」

　　只見拳一邊手忙腳亂的在控制板上按了個眼花瞭亂，一邊張口大喊出聲。

　　「拜託，妳別這麼快就放棄行不行？果然小女娃就是沒用！」

　　另一個孟德從未聽過的男孩聲立刻回了一句，只是語間的細細喘息卻能讓人明白，其實他也快到達極限了。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誰像你一樣還有性別歧視呀？等這次事情結束，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拳立刻憤慨不已的吼出聲，手也按得更急了。

　　男孩立刻回以嗤笑，並且涼涼的說道：「好呀，就不要到時候被我的弓嚇哭了！」

　　「才……才不會呢！」拳氣的怒吼出聲。真讓人懷疑為何她手邊在忙的時候，竟還有閒暇去和人鬥嘴。不過，這也許是她發洩壓力的方式之一吧？

　　或許是覺得不該讓這兩個孩子繼續吵下去，棍終於出聲制止道：「別吵了，滅世計畫在少了滅後，只靠大人要處理這種事本來就比較辛苦，現在可不是讓你們吵架的時候！」

　　這番話終於讓棍還有那不知名的小孩安靜下來，但是孟德卻感受到自己的手心一緊，卻是上官鳩不知為何主動牽緊了自己的手。

　　轉頭一看，孟德才發現上官鳩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與歉疚，緊咬著下唇像是在忍耐什麼似的。

　　──該不會是因為無法幫忙，所以感到愧疚吧？

　　皺起眉凝視著上官鴆的側臉，孟德忍不住這麼猜想著。

　　可是寂既然不願意讓上官鳩幫忙，應該是有她的顧慮在吧？

　　這麼說起來……神究竟是在找尋什麼問題的「答案」呢？是不是和上官鳩失去了身為「艾比」時的記憶、只記得身為「上官鳩」的記憶有關呢？若是真與她身上的變化有關的話，那上官安究竟是在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Ｒｅ．Ｂｉｒｔｈ程序又究竟是什麼？

　　緊握在自己手心中的手掌，與自己相比竟顯得如此柔弱無力，讓孟德不禁起了憐惜之情。

　　果然，只讓她一個人承受這些，也實在是太沉重了！

　　「我不會讓妳受到傷害的，所以妳就多依賴我一點吧！」

　　以僅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這麼說出來的話語，讓人無法忽視蘊藏其中的堅定。

　　上官鳩愕然的轉過頭，正好與孟德認真的視線交會。

　　到底心中的悸動是怎麼一回事呢？上官鳩實在是搞不清楚了。可是，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很溫暖，令人感到安心。

　　低下頭，她的嘴角不禁悄悄彎起了淺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