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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已經夜深了,艾尼爾不禁有些擔心,不知道月詠是否睡了,怕會打擾到她,偏偏自己又急著想見她一面。想了想,頂多就是遠遠看一眼,若是她睡了就再回家便是。
  
  坐在洛威克的背上,遠遠看到亞黑德蘭女生宿舍透出來的點點燈光。越靠近、心跳就越是快速,等確定月詠的房間燈沒關時,艾尼爾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想見她了……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她!
  
  可是,就算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洛威克卻已經在月詠房間外的陽台降落了。透過落地窗,他看見月詠正趴在床上,瘦小的肩膀與背部不斷輕顫,儘管臉深埋在臂彎中,卻足以讓人發現她正在哭泣。一瞬間,他幾乎忘了呼吸,只能清楚感覺到胸口的痛楚。
  
  ──對不起……對不起……別再哭了……
  
  很想立刻衝上前去,好好向她道歉、安撫她的情緒。可是他卻卻步了,只能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品嚐心中的悔恨與心慌。
  
  洛威克就站在一旁,發現主人毫無動作,也只能悄聲嘆息,然後走向前,以鼻尖輕敲落地窗幾下。那輕輕的敲擊聲,令艾尼爾又感到手足無措起來,只好慌張的擺起僵硬的臉孔,看到月詠自床上抬起頭,一臉驚訝的望過來,頰邊猶掛幾滴淚珠。
  
  只見月詠慌慌張張的抹掉臉上的淚,在下床時還差點跘倒自己,讓艾尼爾差點驚呼出聲。直到她終於「安全」抵達落地窗前,打開落地窗讓他進入,他才終於能鬆口氣。
  
  他的眼睛立刻看向月詠的左手,發現那五道紫青色瘀青,就留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甚是觸目驚心。這讓他忍不住感到一陣氣惱,卻是氣自己太過粗暴。只是他臉上的寒意似乎是讓月詠誤會了,讓她驚慌的將左手藏到背後,低頭輕喚,「老師……」
  
  她的害怕,立刻讓艾尼爾感到心痛,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朝她伸出手,對她說道:「手!」
  
  她又遲疑了一下,這才慢吞吞的將手伸出來。艾尼爾握住她的手腕,才想幫她揉一揉化開瘀血,就感覺到她的手縮了一下。
  
  實在是怕自己又傷害到她,艾尼爾也只能問道:「疼嗎?」
  
  「我……我沒關係……我比較擔心冰晶……」她低聲如此回答。
  
  「雪精?」艾尼爾這才想起受傷的不只有月詠,儘管雪精的死活他實在是不想管,但是見她如此擔心,也只能叫洛威克去看看情況。
  
  獲得主人允許後,洛威克這才走近床邊,觀察雪精的情況。雪精的外表看起來無傷,但是洛威克知道,有一絲自己的炎勁還殘留在牠體內,炎勁與雪精正好相剋,導致牠承受不住而昏迷。雖說若是這樣長時間持續下去,會讓雪精有性命危險,不過只要現在將炎勁收回,雪精就能自我療癒了。
  
  以心靈溝通的方式如此對艾尼爾說明了,艾尼爾卻不讓牠說出實情,深怕月詠又會擔憂。別無他法下,洛威克也只好對月詠輕描淡寫的說道:「放心吧,雪精只是使力過度,暫時休眠了,最遲明早就會醒。」這番話倒不是完全在騙她,只要炎勁收回,雪精自然就沒事。
  
  不過,既然主人選擇隱瞞實情,洛威克也只能善意的請主人讓月詠睡一下,好讓牠能藉機收回雪精體內炎勁,這對艾尼爾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此時月詠正一臉懷疑的問道:「真的?」
  
  一邊和艾尼爾溝通,洛威克也只能裝無辜反問:「不信任在下?」
  
  只見月詠露出懺悔的表情,低頭不語,洛威克雖然覺得有些抱歉,卻也不能說什麼。倒是艾尼爾一臉兇惡的對她說道:「妳倒是很擔心雪精嘛,先擔心妳自己吧!」
  
  事實上,他是感到有些不快。見月詠這麼擔心雪精,他的心便開始發酸。若不是不想再傷害她,恐怕他會忍不住想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搖一搖,要她別再關心雪精。
  
  生氣的拉來椅子讓月詠坐下,艾尼爾半跪在她面前,重新揉她瘀血的地方。儘管知道她疼得想逃,卻又死抓著不肯放手……不,或者該說,他想永遠抓著她,不讓她從自己身邊逃離!
  
  「主子,小姑娘會疼的。」
  
  就在他正陷入自己莫名其妙的情感泥沼時,是洛威克的提醒令他恢復理智。
  
  儘管知道剛才自己又不小心失控了,但還是嘴硬的回了一句,「不這樣,瘀血散不掉。」
  
  不過,在感覺到月詠想使力收回手腕時,艾尼爾又不禁動怒了。
  
  「別動!」語氣不善的命令她,同時將手上的力道加重,簡直就是在洩忿,艾尼爾完全忘了一開始來到這裡的目的。
  
  「如果你覺得在我身上留下瘀青不好的話,今天早上就別這麼粗暴呀!」
  
  幾句怒吼又讓艾尼爾重新得回理智。
  
  他抬頭,才看到月詠泛紅的眼眶。眼角的淚恐怕只要一個眨眼就會掉落,卻又倔強的忍著淚水,憤怒的望著自己。
  
  ──是呀……我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呢?
  
  轉開目光,卻又捨不得放手。
  
  「抱歉,是我不好。」
  
  原本一直沒辦法說出口的道歉,這時才能化作言語,卻不知道她肯不肯接受?
  
  艾尼爾有些害怕的偷瞄月詠,卻發現她的表情十分複雜。雖然很想問她在想什麼,卻又問不出口。內心糾結了一會,他才重新揉月詠手上的瘀傷,力道卻是放輕不少。為了怕她還會感到痛,加上方才答應過洛威克的事,想了想,他乾脆就唱起搖籃曲,將不敢說出口的心情,都藏在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的歌詞之中:
  
  
  
  初見時的悸動,誰能憶之。
  生氣時的淚水,誰又低語。
  
  月華下的誓言,孤獨了詩。
  光燦然的歲月,無法成篇。
  
  星點綴的過往,思念的歌。
  色褪後的空白,忘了童謠。
  
  銀霜般的夢境,隨伊起舞。
  夜未央的寂寥,只願問姬……
  
  汝心歸何人?汝意屬何人?
  
  詠囑者,汝為誰而唱?
  
  
  
  才剛唱完,他就聽到月詠以渴睡的聲音說道:「老師……我想睡……」
  
  看到她的頭低垂,就知道言靈已經發揮效力,艾尼爾放開她的手腕,輕輕撥開她掉落在頰邊的髮絲。觸感細柔,像是絲綢一般,實在是讓他愛不釋手。
  
  「先睡吧。」如此對她哄著,卻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難得滿是寵溺。
  
  「老師……還沒上課……你犯規……翹課……」
  
  突然地,她竟然這樣抱怨起來。
  
  艾尼爾短暫的驚愕一下,突然感到有些想笑。真沒想到,她竟然還願意教下去!卻又覺得現在還在意這種小事的她,實在是很可愛。
  
  「明天再上吧。」強忍下笑意,艾尼爾繼續哄她。
  
  還以為這樣她應該就會乖乖睡下了,卻沒料到,她突然又開口說道:「喔……還有……對不起……」
  
  艾尼爾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
  
  ──小傻瓜,妳又沒做錯事,何必向我道歉?
  
  在心中悄悄這麼回答,然後俯身溫柔的將她抱起。
  
  仔細一想,這一生,似乎從沒這樣抱過誰。那暖呼呼、又柔軟的嬌小身軀,如今正依偎在自己胸口。走到床邊時,幾乎就要捨不得放下了。若不是心跳逐漸加快,羞於讓她聽到,恐怕一輩子都不肯將她放在床上。
  
  仔細的替她蓋好被子,注視著她安詳的睡顏,心裡突然覺得有點甜、又有些酸。這完全是不熟悉的情緒,讓他不知該怎辦才好。
  
  「吾主,可以了。」
  
  洛威克在成功收回在雪精體內的炎勁後,這樣通知艾尼爾。
  
  艾尼爾這才眷戀不捨的收回目光,不發一語的走出房間,深吸一口外頭沁涼的空氣來冷卻發燙發漲的腦袋。
  
  「走吧!」淡淡的如此對站在身後的洛威克下令。
  
  只是……人走了,心是否也能一起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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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非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