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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一次,救他的人依舊不是伊賽特,也不是守門者或是其他綠之境的居民。

  「艾菲!」

  又是一聲喊。

  隨著祭的那聲喊,那刺目白光迅速消散,宛如白日褪為夜幕,卻又那麼的突然。可在淚眼迷濛中,卻有一道更深沈的黑影劃破了視線,迅速朝艾菲墜來。

  「……祭?」

  眨了眨眼,在方才被白光逼出的淚乾涸……或許還因為迅速下墜而讓眼球乾得太過火後,艾菲終於認出那黑影是祭長長的頭髮,而她竟然也跟著跳下來了!

  他實在是很想罵祭笨,怎麼會跟著他一起跳下來,可是等他看清祭身上的變化後,對祭的擔憂反而全數轉為震驚……

 

  ──不,他實在是不應該為這種情況感到震驚才對!

 

  只見祭清麗的臉孔逐漸被拉長,額間也多出了個宛如被鑲嵌的紫色寶石。本該雪白的肌膚迅速變黑,連纖細的身軀也起了變化,成了似鹿似馬的身軀,背上還多了對墨黑的翅膀。

  在艾菲來到阿娜維爾之前,其實他早就看過類似的生物……不,該說是她的同族!

 

  ──雖然有些不一樣,但那分明是聖靈吧?

 

  親見祭的模樣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若非那雙漂亮的金黃雙眸依舊如昔,恐怕艾菲根本就不會相信這隻聖靈會是祭。

  只見祭在變身後,便拍動翅膀快速的超過艾菲,轉而停在艾菲下方順利接住了他,挽救艾菲一條小命。而伊賽特不知道為什麼竟還停在原地,看起來並沒有要飛下來救艾菲的意思。

  這的確是很奇怪,但是艾菲卻悄悄鬆了口氣,因為他有話想私下對祭說……或者該說有問題想問。

  「妳……果然是聖靈嗎?」在坐好後,低低的,艾菲問。

  由於艾菲此刻正坐在祭的背上,若是祭不將他放下或是回頭,那艾菲就不可能看得見祭的表情,故而無法得知她現在的心情。但是他是自嘲的,只因為明明這是如此明顯的真相,他卻沒去思考過、懷疑過,頂多只覺得她可能不是人類,就和冰晶一樣。

  是啊……

  若她不是聖靈,怎麼可能會知道月琴上的弦就是真言、怎麼可能會想拿走月琴、怎麼可能會知道該如何喚醒母神、怎麼可能會願意為了喚醒母神犧牲自己?

  尼諾不就曾說過,他是侍奉母神的聖靈嗎?

  既然聖靈是母神的侍者,為了守護母神而獻出己身性命,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更何況祭不也說過,只要循著流星墜落的方向,就能找到聖島嗎?聖島是聖靈的居住地,除了聖靈,誰會知道聖島在哪?

  「為什麼……我會這麼遲鈍呢……」

  艾菲苦笑。

  雖然祭沒有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只帶著他停在半空中,但是他覺得祭是默認了,更何況就算沒有祭的回答,他也相信這個答案沒錯。

  他並不怪祭沒有先和他坦承自己是聖靈,畢竟尼諾也說了聖靈的存在是秘密,更何況她也沒有特別去隱瞞,只要他願意再多關心她一點、多細心一些,就一定會發現。

  但是他一直都只把祭當成是麻煩,沒想過要好好瞭解她……

  「對不起……」

  「抱歉……」

  艾菲本來想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向祭道歉,哪知在這同時,祭竟也同時口出歉語。

  「你(妳)為什麼要道歉?」

  又是同一時間、同樣的話語,讓艾菲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這也是第一次,他發現原來他們的默契是這麼的好,好到連同樣的話都要搶著說。

  「嗯咳,妳想先說,還是讓我先說?」

  這也是第一次,艾菲試著和顏悅色的與祭說話。

  「……你先好了。」

  在這種時候,祭也難得的沒想搶先了。

  「那個……很抱歉我一直都不肯好好聽妳說話,以後我一定會好好聽妳說的,所以……」艾菲頓了一下,才續道:「妳不要什麼話都不和我們討論,就決定犧牲自己吧?至少妳的犧牲並不會讓我或伊賽特幸福。」

  「但是我是祭……」

  聽艾菲這麼說,祭反而顯得怯懦。

  「我為喚醒母神而生,甚至可以為了母神而死……」

  「才不是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艾菲揚高了聲音。

  「難道妳是自願的嗎?是自願為母神而活的嗎?如果是,我就不阻止妳!但是我們同行這麼久,而且我還莫名其妙的被妳帶著四處跑,難道妳不覺得在妳做出這個決定前,有義務先和我與伊賽特談談嗎?」

  「我……」

  這是祭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對她說,詢問她的意願,支持她的意願。在過去,她根本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意志,甚至不能擁有喜怒、擁有渴望、擁有朋友。

  但是現在,卻有人陪她笑、陪她玩,甚至能夠包容她,讓她抱著哭,願意聽她的想法……

  「你……你願意聽我說嗎?」

  一眨眼,祭差點要落淚了,忍不住慶幸現在艾菲看不見自己的臉。

  「如果不願意聽妳說,我就不會急著來找妳,還差點摔死啦。」

  艾菲放緩聲音,伸手輕拍祭變得墨黑的長頸。恍惚間,竟想起艾尼爾以前也常輕拍洛威克的頸子表示親密。

  原來,就算他再怎麼不甘願、再怎麼不想承忍,也難敵血緣的影響,在不知不覺間還是模仿了……或者該說是向自己的父親學習嗎?

  如此說來,他們父子倆倒是同樣對外人冷淡,只會容易為親近之人失去理智呢。所以,祭也算是與他親近的人嗎?他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他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在乎祭的?

  一時間,祭沒有說話,連艾菲也沈浸在自己的困惑中。良久,才聽祭低聲像在抱怨般說道:「我們先下去好了,你好重……」

  「啊!抱歉!」

  祭的這番話讓艾菲不免尷尬,畢竟雖然此時祭並非以人身模樣出現,但也不改他跨坐在人家少女背上的事實。

  只是,他本來以為會是伊賽特飛來救他,哪知道會是祭啊……

  「那麼,伊賽特牠……?」

  眼看祭已振翅帶著他往下飛,艾菲抬頭望向尚停在半空的伊賽特,有些困惑牠為何直到現在還不下來,祭又為何不帶他上去和伊賽特會合?

  「伊賽特在幫忙看著月琴和真言呢。」

  「什麼?」

  被祭說的話給嚇了一跳,他才想起,沒錯,他剛才的確是有聽到月琴的弦聲,卻沒見祭帶著月琴往下跳。

  「沒辦法,因為你,所以我與真言的交換被打斷了,我只好將月琴留在那先穩住已經不穩定的真言,等會還得再問問王該怎麼辦呢。」祭聽似無奈的開口。

  「所以,真言在那上面?」艾菲好奇的問。

  事實上,艾菲是很想看看那與世界樹融合的真言的。

  在過去,他見過各式各樣的「真言」。

  有與動物結合,使得那生物成了該族之王的。

  有非要等晨光以一定角度斜照,才會浮現於鏡面上的。

  有深藏於神像不起眼的衣褶中的,也有被當成不起眼小石子的。

  如今這最後一個,又會是以什麼姿態與世界樹融合?

  艾菲想知道……

  就算拿不到,也想知道那最後的真言是什麼。如同王所言,好歹在知道最後一個真言為何後,或許喚醒母神的「詞」也能變得完整。

  「對。」直到艾菲被帶離湖中小島,被帶到他們住的屋外,祭才回答:「真言就在上頭,但是你也知道,除非親見,否則我無法將真言傳達予你。」

  沒錯,這便是真言最神秘的地方。

  除非親見,否則無法以任何手段傳授。畢竟真言可是母神給予初代言靈者的「情書」,哪有可能隨便讓別人輕易得去?

  艾菲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想去看一眼,然後代替菲妮塔去喚醒母神。

  他當然知道,艾尼爾和尼諾希望是「月下的詠者」去喚醒母神的,可是在沒辦法取得最後一個真言的情況下,菲妮塔恐怕是無法唱出完整的歌了,這樣的她,顯然也沒辦法喚醒母神。

  ──所以,現在只剩他能夠了!

  「我想去看真言。」艾菲語氣堅決的說。

  不料,祭卻輕哼一聲,前蹄輕跺,說道:「少把我當座騎,我累了,下來!」

  「可是……」

  雖然坐在人家女生背上實在不妥,但是艾菲心心念念就是想完成菲妮塔的願望。若是祭不帶他過去,依距離來看,他也沒辦法喚來不是他召獸的伊賽特。難道要他自己游過湖,然後爬上那看似高大難爬的世界樹嗎?

  「下來!」

  祭似乎是生氣了,乾脆不理會艾菲自己變回人身,結果讓本來跨騎在她背上的艾菲重重摔到地上。

  「痛……祭妳……」

  沒想到祭說變就變,就算艾菲騎在對方身上是他的錯,甚至還該感謝對方不惜身份洩露也要救他,但是摔疼了也是會動怒的。

  「哼!你活該,誰叫你都不下來!」

  祭雙手抱胸,站著居高臨下的瞪艾菲。

  聽她這麼說,艾菲只好自認倒楣,忍著滿身疼痛站起身,重申自己的打算。

  「我想去看看那個真言,順便將月琴拿回來。」

  他說,卻又喚來祭一聲重哼。

  「你、說、謊!」

  「咦?」

  「你剛剛明明說要聽我說的,為何現在又不肯聽了?」

  「我沒有不聽妳說,只是想先去看真言一眼,順便拿回月琴、和伊賽特會合而已,等事情結束,我就會聽妳說了!」

  「不要!我要現在說!」

  面對祭的「番」,艾菲也只好敗下陣來。

  「好,妳說,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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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非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