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藍月♡

　　『吾主，請快點住手！』

　　一聲長吼。

　　自然，那是在場除了艾尼爾之外的人，耳中所聽到的聲音。對艾尼爾而言，則是聽得懂的「人語」。

　　「哼！」

　　艾尼爾滿臉不快，似乎是在不滿洛威克想阻止他，但是聽在聽不懂獸語的其他人耳裡，卻像是在怪洛威克太慢來，打算要和牠聯手將在場的人全滅了。

　　『為何要阻止我？』

　　為了不讓其他人聽懂這段明顯滅自己威風的對談，艾尼爾悄悄以私密的方式詢問。

　　『吾主再繼續維持這種狀態的話，是會撐不住的，甚至可能會喪失理智！吾主實在不該以這種方法報復，若是不小心忘了小姑娘的存在，成了只懂殺戮的怪物，那該如何是好？』

　　洛威克一眼便看出艾尼爾目前的狀態了，畢竟在過去，牠亦曾見過變成這樣的艾尼爾，只是那份非人的力量曾在本人的要求下，使洛威克幫忙將之封印。

　　可如今，他卻為了戀人，親自將他本來意圖捨棄的力量取回了，而壓抑過久的力量雖強大，亦容易反噬己身。

　　艾尼爾不快的再哼一聲，在怒瞪來犯者們最後一眼後，心裡也明白洛威克是在為自己好，而牠說的對。

　　事實上，現在他的理智就有點快支撐不住了……

　　『那他們就交給你處理吧！』

　　這是艾尼爾最大的讓步了。

　　雖然他知道，洛威克大概會將這些敵人全都放走，但他也不想再讓洛威克操心下去。更何況，他相信洛威克可以把事情處理得很好。

　　所以他擺擺手，獨自一人走進屋裡，獨把洛威克留下，讓牠去解決那群麻煩的人。

　　憑他對洛威克的瞭解，他相信洛威克頂多是威嚇一下，傷人有可能，但絕不致死，所以那些人算是撿回一條狗命了吧？

　　想到這，他不禁冷笑。

　　走到書房，他先是做了幾次深呼吸，隨後用力的緊抓住自己曾刻有言靈封印的雙臂，勉強按下想毀滅一切的衝動，這才慢慢讓自己恢復正常，恢復成原本銀髮綠眸的模樣。

　　又再喘了幾口大氣，他才頹然坐倒在地，喃喃嘆道：「果然……太勉強了……」

　　他知道，只要他再維持那種狀態久一些，恐怕他就真會成為第二個「血色舞姬」，完全失去理智。看看留在自己袖子上的血跡，他再嘆口氣，卻還是不忘側耳傾聽屋外傳來的動靜。但洛威克不過是吼了數聲，屋外就沒有多餘聲音了。

　　或許，是故意以吼聲將他們嚇走？他想。

　　果然，他並沒有在書房裡再等多久，便能感覺到洛威克的靠近。

　　「吾主，那傷……」

　　洛威克飽含擔憂的嗓音響起，令艾尼爾不禁要苦笑。

　　「沒事，別擔心。」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這麼說，卻還是無法讓洛威克稍微安心些。

　　「那麼……有關封印，是否……」

　　盯著主人的上臂，洛威克眉頭還是沒有舒展的跡象，反而還有些擔心主人是否又打算要自我封印。

　　要知道，艾尼爾本來的封印方法，可是血腥危險到不行的「自殘」啊！

　　察覺洛威克的擔憂，艾尼爾卻笑了，笑得那樣溫柔。

　　「我並不打算再封印我的力量了，畢竟有人會心疼我。而且，我需要更多力量去保護菲妮塔。」

　　聽到主人決定不再封印自己，洛威克在慶幸艾尼爾不需要再「自殘」的同時，也有些擔憂。

　　畢竟，艾尼爾隱藏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證據就是今日來襲的言靈者們了。無論他們是死是活是傷，都是活生生的見證者。

　　當然，越強大的力量，伴隨而來的，便是危險！

　　艾尼爾就曾經因為力量失控，而差點殺死洛威克，若不是他的「養父」即時制止了他，恐怕牠現在就無法陪在主人身邊。也因為如此，艾尼爾曾經自我封印那份力量。

　　可是，曾經那麼害怕那個力量的艾尼爾，卻為了戀人決定解禁！那麼，長大後的他，真有足夠堅強的意志力，讓自己不會再像年少時般失控嗎？

　　更別提艾尼爾這次是為了戀人才解開封印，若是一個不小心讓力量失控，傷了……或者該說殺了戀人，等他清醒過來，那痛苦肯定是比過去加倍許多。

　　真的，洛威克沒辦法想像那種情況。雖然身為艾尼爾的召獸，牠是該相信艾尼爾真有辦法掌握自己的力量，不會讓力量失控，但牠還是會擔心。

　　或許是看透了洛威克眼中的憂慮了吧，只見艾尼爾笑了笑，說道：「放心，不會有事的，為了她，我不會讓力量反噬。」

　　可他雖然嘴上這麼說，袖子上的血跡與臉上難掩的疲憊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想來是不可能勸得動艾尼爾，洛威克只好嘆口氣，說道：「那麼，請吾主先去換件衣物，在下去收拾下行李，再隨同吾主去與小姑娘會合。」

　　「嗯……」

　　艾尼爾點頭同意，畢竟他也知道，他現在這副模樣一定會嚇到戀人。

　　幾乎可說是搖搖晃晃的，他稍微沖了下澡，換過一身衣服，才虛弱不堪的爬上洛威克的背。很顯然的，他幾乎已經沒了力氣，可當洛威克小心翼翼的起飛時，他又忍不住低聲輕笑。

　　「吾主？」

　　饒是洛威克也不懂艾尼爾為何而笑了，但是牠能聽得出來，艾尼爾並不是真的因為開心而笑。

　　「沒什麼……」艾尼爾笑聲不止，卻顯得那樣虛弱、無力，「我只是在想，明天，報紙上會不會刊登……我是個魔鬼？」

　　這個問題讓洛威克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在牠心中，艾尼爾自然不是魔鬼，只是被逼著當魔鬼，但是無論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在外人眼中看來，他今晚做的事就是邪惡的。

　　難不成，艾尼爾現在是在自責嗎？

　　正當洛威克在心中如此猜想時，卻又聽到艾尼爾低聲笑道：「但是，為了『她』成魔，值得。」

　　聽到主人這麼說，洛威克反而感到恐懼了。

　　是啊，如果沒有那個「孩子」的存在的話，牠的主人肯定會是個在外人眼中完美無暇的聖言靈者，畢竟艾尼爾還有個解救祖國於戰火中的光環在。可如今，為了戀人，他卻寧可敗壞自己的名聲了。

　　洛威克不敢再深思下去，如果艾尼爾的心上人出事，他是否真會失控，從此成為真正的魔鬼。

　　「吾主，在下絕對會助吾主守護吾主珍惜之人的！」

　　高空中，洛威克語氣溫和但又不失堅定地向艾尼爾道出承諾。

　　當然，這是因為牠不希望主人因為失去戀人而失去理智，同是也因為牠對那個「小姑娘」抱有好感。

　　沉默了一會，艾尼爾才低聲說了句謝謝。

　　他明白，完全能明白洛威克的用心。

　　就算他真的成魔了，這隻龍獸，也依舊會忠心耿耿的跟隨在他身後吧？

　　雖然很疲倦，但他依舊露出了自今晚遇襲以來，第一個真心的微笑。

　　──那是展現在惡魔臉上的，屬於天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