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驚動人一般,昊烈斯刻意的將腳步放緩,無聲的踏上如茵草地,往樹下正好夢正酣的伊娜走去。
這是一個以神殿醫療所迴廊區隔開的小花園,有棵常青樹被幾座別致的小花圃圍繞,樹上還垂掛下一個躺椅供人休憩。
伊娜就安靜的靠在椅子上的絲製靠枕,美眸輕閉,正作海棠春睡。一本厚重的醫療書籍攤開在地面,想來她是在看著書時睡著的,才會連書掉了都未察覺。
替伊娜將掉落的書籍拾起放在一旁後,昊烈斯隨手撥開散落在伊娜臉上的髮絲,見伊娜還是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便乾脆解開身上披風,溫柔的蓋在她的身上以免她著涼。
睡著的伊娜神情顯得十分安詳,沒了昨日的不安,嘴角盡是溫柔笑意。
望著伊娜的睡臉,昊烈斯柔柔的嘆了一口氣,也不好去驚擾伊娜的美夢。正想轉身離去,卻沒想到一聲叫喚令他停下了腳步。
「嗯……昊烈斯……」
昊烈斯回頭一看,才驚覺那只是伊娜無心的夢囈。但不知為何,卻像是溫柔的鎖鍊般,讓他又捨不得走了。
很顯然的,她應該是夢見他了吧?
但是,在她夢裡的他,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昊烈斯不禁這麼猜想著。
「噢,伊娜……我該拿妳怎麼辦才好?」
昊烈斯輕輕撫過伊娜柔軟的髮絲,無聲喟嘆出自己的心情。
就在這時,一隻小小的白蝶飛了過來,像似眷戀著那溫情般,駐足於昊烈斯的手背上。
昊烈斯將手抬高至眼睛的高度,凝視著這不請自來的白蝶。
「你也懂得我的心情嗎?愛著,又痛著,這樣矛盾的情感。」昊烈斯對著白蝶輕聲的問。
白蝶蝶翼微微輕顫了幾下,像是懂得昊烈斯的問話,又像是在無聲的回答他一般。然後揮動翅膀,在空中盤旋幾圈後,沉默的停在伊娜的髮上,有如活生生的髮飾。襯上伊娜的一身雪白衣裳,倒讓昊烈斯心中湧起甜蜜的柔情。
「我想永遠的守護妳……」
「想永遠像這樣,在妳身邊……守護妳……」
溫柔的、眷戀的,他小心翼翼的也躺上搖椅,輕輕將伊娜擁入懷裡。
他不知道伊娜何時會醒,卻知道,他願意守護她一生,也願意等著她肯主動抬眸望他。
閉上眼,他決定伴伊人入夢。
只盼夢裡夢外,在她的身邊都有個他。
於是日光漸漸西斜,傍晚的風也有些轉強了。
睡夢裡,伊娜突然覺得鼻尖發癢,令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她有些迷糊的睜開眼,觸目所見卻是幾近於透明的淡金色髮絲,正柔柔的隨風飛揚著。
很顯然的,方才驚擾她美夢的元兇,便是這過度調皮的金髮!
「昊烈斯……?」
伊娜望著閉上眼假寐的昊烈斯,發現自己竟不知是在何時將昊烈斯的胸膛當作靠枕熟睡了。
聽到伊娜的叫喚,昊烈斯並沒有睜開眼,只是將手指放在唇上。
伊娜眨了眨眼,看到昊烈斯臉上明顯的笑意,顯見他並沒有真正入睡。再看看天色,太陽早已西斜,昊烈斯的金髮在夕陽的照射下,閃爍著奪目的光芒。
太陽之子,侍奉著卡爾修西斯大神的大祭司……
這時候的伊娜,不禁真的認為昊烈斯是受到大神寵愛的太陽之子。
她心裡混雜著感激與感動,對於上天竟然讓如此不完美的自己待在這個男子的身邊,感到一點不安與萬分的感謝。
「昊烈斯……」伊娜輕輕搖了搖昊烈斯,柔聲催促道:「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昊烈斯眼微睜,畏光的雙瞳微縮,宛如慵懶的貓般凝視伊娜的嬌顏。
「我該回去哪呢?我的歸處……」昊烈斯微微起身,偏著頭,「不就是妳嗎?」
沒料到昊烈斯竟然會這麼說,伊娜立刻紅了雙頰,羞嗔道:「你再不起來,我可要先走啦!」
聞言,昊烈斯微微一笑,手稍微用了點力就將伊娜重新拉回懷裡,然後再度閉上眼,舒服的嘆道:「妳覺得我會放妳走嗎?」
伊娜動了動,發現掙脫不開,乾脆無奈的嘆了口氣,乖巧的窩在昊烈斯的懷裡了。
雖然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尚在地平線那端尚未完全消逝,但等候不及的夜星卻一顆接著一顆的冒出頭來。夜風徐徐吹來,讓衣衫略為單薄的伊娜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會冷嗎?」昊烈斯皺起眉,伸手將披在伊娜身上的披風攏緊,「是我不好,硬要妳留下來陪我。我都忘了這時節的夜風會冷。」
伊娜沒有答話,只美眸半掩,頭靠在昊烈斯堅實的胸上聆聽他的心跳。昊烈斯則是有一下、沒一下的以手梳理伊娜柔軟的長髮,遙望那已不再那麼刺眼的夕陽。
「我有多久……沒吃過妳做的菜了呢?」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伊娜抬起了頭,不解的望著昊烈斯。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們只是普通人,不是侍奉神的大祭司的話,我們現在會不會就能幸福的共組一個家庭……」
昊烈斯的雙眼像是在看著遙遠的彼方,滿臉嚮往的說著,「也許我會是個獵人,也有可能是農夫。然後在這個時間,我會從外面回到有妳在的家,打開門就會看見妳為我煮了滿桌的菜等我回來。」
聽到昊烈斯的感嘆,伊娜也模模糊糊的想起在成為大祭司之前,與昊烈斯相遇、相識再相戀的幸福時光。
那時,她不知道昊烈斯是卡絲特烈的皇子,只是單純的受這個男人吸引。想依賴,也想照顧這個有時顯得成熟,有時卻稚氣得可以的男人。
也曾經,在夜半夢迴時分,有兩人共組家庭的幻想。
但是現實就是如此無情,讓他們倆人不可能成為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
但,那又如何?
自己永遠是自己,眼前的男人也永遠是自己深愛的男人。
就算戰爭將近,讓她不禁有即將要失去他的恐懼。
「昊烈斯。」
藉著最後一絲餘光,伊娜在昊烈斯的唇上印上一吻,打斷昊烈斯的幻想。
「抱緊我……」
伊娜輕聲的要求著,不想再去隱瞞自己的感情。
「是,我的小白花。」
昊烈斯低喃著,一個翻身將伊娜壓在身下。
最後一點黃昏的餘光終於消散,安靜的留給這對交錯的身影一點旖旎的隱私。
同時,也將不安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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