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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言靈者,方可,駕馭,聖物。」

  在守門者這麼說時,那接住艾菲的葉子也平穩的往上生長,將他平安送至伊賽特身旁。

  「聖物,是指這把月琴嗎?」

  艾菲站起身想要回伊賽特背上,卻見那輕觸月琴的藤蔓宛若活物般扭動,像是在好奇試探新奇事物的蛇,讓他忍不住就這麼問了。

  「是。」守門者簡短回答。

  「你很想看它嗎?」

  那藤蔓遲遲不肯離開月琴,讓艾菲實在是很猶豫該不該先將月琴收好,只好這麼問道。

  「是。」守門者答。

  艾菲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將月琴拿出來讓他看一下。雖說很怕守門者會動手搶,可若守門者真的想搶,他也沒把握能保護月琴不被搶走。反正目前守門者似乎已不像方才那樣充滿敵意,不如就先順著守門者的意,搞不好能有機會讓守門者答應放行。

  於是他將月琴取出抱在懷裡,而守門者雖然不知道眼睛在哪裡,但似乎還是看見了,甚至艾菲還能從那雜亂的沙沙聲中聽出驚訝之意。

  「聖言,將,齊。」

  「是啊,就是快找齊了我才會來這裡,否則你以為我想來找你打架啊?」

  守門者才剛表示訝異,祭就語氣不客氣的接話了。

  這一次,守門者倒是沒再被激怒,反而是安靜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麼。良久,才聽那沙沙聲再起,問:「您,是言靈者?」

  同樣的問題再被提起,或許這個問題對守門者來說,真的是很重要。

  艾菲想到剛才祭曾對他說,要他「老實」,那麼,現在是不是也該誠實回答呢?

  想了想,他決定照實回答:「對,我是言靈者。」回答的同時,他的手心也滿是冷汗,卻是緊張得不得了。

  守門者似乎並不排斥言靈者,甚至還異常歡迎,說道:「尊貴的,客人!」

  他的熱情讓艾菲嚇到了,可以說是完全沒想到會在阿娜維爾遇上歡迎言靈者的生物,通常可以遇上「不排斥」的生物就很不錯了。

  「歡迎,來到,綠之境。」

  守門者的歡迎辭剛落,本來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粗壯藤蔓便開始迅速變細變矮,只剩下艾菲站著的藤蔓藤葉還維持本來的大小與高度。

  「您願意讓我們進入綠之境了?」艾菲驚訝的問。

  明明剛才他們還閃躲得那麼辛苦,幾乎要以為他們會命葬於此,哪知道守門者一知道他是言靈者,立刻就換了個態度。要是早知如此,剛才直接表明身份不就得了嗎?

  「是。」

  守門者簡短應道,同時艾菲腳下的藤葉也開始逐漸降低高度,顯然是打算將艾菲平安送回地面。

  「所以你願意讓我取回聖物?」祭的聲音也明顯透出了詫異之情。

  「不。」

  守門者簡短應道,卻也沒再多解釋什麼。

  伊賽特也跟著載祭降落回地面,而祭的神情陰晴不定,在伊賽特發出的綠光照耀下,反倒顯出幾分詭譎,令觀者不禁要心裡發毛。

  艾菲睞她一眼,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又想說些什麼會惹火守門者的話,在離開藤葉後,便乾脆先主動開口道:「感謝您願意讓我們進入綠之境。」

  此時綠藤已縮進暗處,看不見了,但艾菲還是能聽見那沙沙作響的聲音化作了簡單的言語。

  「請進,尊貴的,客。」

  這話剛落,本來濃稠的黑暗便讓溫和的光芒劃破。

  艾菲下意識的瞇細了眼,卻發現眼前景物竟是兩排高大樹木,直直的往前延伸而去,成了一條約莫能容兩人並肩行走的道路。

  這一棵棵樹的枝葉就如先前於小山谷見的雙生木一樣是相連足以遮蔽天空,只不知方才伊賽特為何在往上飛時,竟不會撞到那樹葉枝條,而且樹幹筆直,不似雙生木般彎曲。

  樹下則長有於山谷中曾見過的花朵,同樣會散發出瑩瑩光點,像是要替人照亮路途似的。

  「我們走吧。」

  祭的聲音響起,可這一次卻顯得有些沉重,像是有什麼事情讓她感到不安。

  艾菲扭頭望去,見祭已朝他伸出手,像是要拉他上伊賽特的背,神情卻不似她聲音般那樣讓人困惑,反而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嗯。」

  不管怎麼說,他們也總算被允許進入綠之境了,所以就算祭的表現似乎有些奇怪,艾菲亦不打算反悔回頭。

  他先將月琴重新收好,然後才翻身坐上伊賽特的背。這時候的他,倒是忘了自己可以用走的,不必再將伊賽特當座騎。

  這一次,伊賽特也不飛了,反而慢慢載著祭和艾菲走,看起來頗有悠閒的感覺。但是艾菲從伊賽特肌肉的細微變化中,也能發現牠其實很緊張,甚至可說是小心翼翼。或許,這是因為方才的閃躲讓牠無法輕信守門者真的會放行吧?

  「如此說來,守門者……到底在哪裡?」低低的,艾菲喃喃問出聲。

  其實艾菲也無法覺得放心,尤其是不放心讓一個看不見的「敵人」躲在暗處盯著他們。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艾菲可不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是安全的。

  「嗯?守門者就是你現在看見的所有植物啊。」

  祭頭也不回的答,倒是語氣又少了分凝重,多了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好似氣他竟然直到現在還看不出來。

  艾菲一愣,卻也沒想到原來他們剛才竟是與這麼多植物為敵,難怪守門者與他們對話的聲音是由葉子搖曳的聲響組成,又難怪他一開始竟聽不見守門者說的話。

  「他們可說是最初的生命,若說母神是世上所有生命的母親,那他們就是我們的兄姊。」祭似乎被打開了話匣子,竟開始滔滔不絕的說道:「所以一開始,他們其實是最接近母神的生命,甚至一度成為母神的代言人,在世上享有極崇高的地位。」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事!」艾菲驚訝的道。

  「這是當然的,畢竟人類是健忘的族群。」

  祭不知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竟說出這樣讓艾菲極想反駁的話來。只是待他開口,他卻又不知該怎麼辯解。

  是啊……

  無論是選擇性的刻意遺忘,還是得了失憶症或時間過久而淡忘之事,人類總是會忘的,就連他的母親,那個他最看重、最珍惜的女人,也不免會遺忘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或事。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可能會來到阿娜維爾?

  沉沉的嘆了口氣,艾菲乾脆閉口不語。不過,他不打算開口,不代表祭的話就說完了。

  「總而言之,在言靈者挑起戰火後,他們就隱居於綠之境中閉門不出了。但是綠之境每千年會開一次『門』,這是連他們都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才會有守門者的存在。」

  艾菲靜靜的聽祭說話,實在是很好奇她為何會知道這麼多。

  「如果沒有守門者引路,想闖進綠之境的人就會迷路於黑暗中,等門關,便會發現他們又回到了門外。可是如果遇上不會迷路的人,例如說伊賽特,那麼守門者就會攻擊闖入者,試圖逼退他們。」

  「為什麼伊賽特不會迷路?」

  聽到這,雖然明白了祭非要伊賽特與他們同行的理由,但是艾菲反而覺得更迷惑了。

  「因為牠本是不該存在的生命,既然不存在,守門者造出來的黑暗又怎麼可能擋得下牠?」祭語氣理所當然的回答。

  艾菲愕然,好半晌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如果因為伊賽特「不存在」,所以不會被守門者擋下,那剛才他們經歷的危險又算什麼?

  他沒有將這話問出口,畢竟等他回神一想,總覺得說伊賽特是不該存在的生命是不好的,此時再問就有點像是在揭牠瘡疤。好不容易他都給了牠一個「真名」了,又怎麼可能去問這種傷「獸」的話?

  祭似乎也將話說完了,伊賽特看起來又不打算接話,於是他們只好默默的繼續前進。而四周景色美歸美矣,卻顯得有些單調,除了花之外便是樹,除了樹之外還是花,路很長,方才又剛經過一番激烈閃躲,於是眾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知道還有多遠……」

  忍著睡意,艾菲忍不住又開口,同時也想藉此驅散瞌睡蟲。

  像是要呼應他的問題,眼前景色終於有了改變。

  只見前頭樹木逐漸稀疏,使得視野開始變得寬闊。然後,眾人的目光皆同時被一參天巨木吸引,周公的邀約隨即被拋至九霄雲外去。

  那是棵生長在大湖中央的樹木,雖然還離艾菲等人遙遠,但是那巨木已不是他們的視線所能容下,可見它有多高大粗壯。

  那粗得恐怕十人張開雙臂都無法圍抱的樹幹如擎天之柱,寬大樹冠上有一閃一閃的銀色光芒散佈,偶而那點點銀光會落下,如落纓般美麗。

  「天啊,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世界樹!」

  祭自喉間發出一聲驚呼,像是驚訝於那棵樹的壯麗與那幾乎可說是肉眼能察覺的澎湃生命力。

  事實上,艾菲也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跳逐漸加快,有一種奇妙的欲淚情緒令他眼眶發熱,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因為一棵樹而情緒激動與感到敬畏。

  世界樹……

  藉由祭之口,艾菲才能確定這棵樹的名字。

  能夠擁有如此響亮不平凡的名字,甚至能給人如此巨大的壓迫感,很顯然的,這棵巨木的重要性肯定不容人忽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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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非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